文化的浪漫 ,廉洁南充

文化的浪漫

来源：廉洁南充发布时间：2015-01-22 11:56:06

        □龙强
        作为出生在农村的70后，我们吃惯了物资极度匮乏的苦，然而却有幸体验了乡野文化独特的浪漫，它带来的来之不易的精神愉悦温暖了我们快乐的童年。那时文化产品供给虽然也非常紧缺，但农村还是可以看戏、看电影、看书，在文化获取方面我们似乎并不並于城里的孩子们。
        看戏最简单，母亲就是个戏迷。她在队里唱过样板戏，什么《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她总能张口即来，有时一人还能唱几个角色。虽系清唱，但于无声处听来，却似天籁之音，令我们兄弟姐妹很是痴迷和骄傲，剧中人阿庆嫂、铁梅、杨子云等英雄人物个个耳熟能详，也常常会学着她的腔调用有些滑稽的嗓音吼上几句。母亲年轻时唱戏远近闻名，有一年县文化馆下乡来选文艺人才，就点名要她，但母亲觉得唱戏不能当吃饭，又唱不到一辈子，就婉拒了。我们虽然无缘一睹母亲在舞台上的风采，但对她的水平都深信不疑。记得有一年和母亲到县城，她还特地带我去看了一场川剧，剧名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坐的是楼座，那是一个可容纳400多人的大剧场，虽是从高处俯瞰，剧中人显得矮了许多，但那唱腔和着丝弦鼓钗却是分外的动听嘹亮。现在想来，当时又没有耳麦和话筒，真的是硬功，不知现在这些红得发紫的演员们离开了麦克其声音究竟还有多大的穿透力。那晚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戏剧，比起母亲的独角戏竟然是如此的精彩。
        印象中那时最吸引我们眼球的还是看电影。那种集声、光、电三元素于一体的影像魔方，常常令我们日思夜想，回味无穷。总记得那时不论春夏秋冬，只要晚上有电影看，我们饭也顾不上吃，就追随母亲呼朋唤友直奔目的地。令人称奇的是当时又没有电话，电影放映消息哪会传得那么快，连什么公社什么大队什么生产队什么晒场都会传得有板有眼，准确性还相当高。乡间小路曲曲弯弯，纵横交错，夜间一不留神就走错了路。有时候明明已听见高音喇叭里的对白和音乐，甚至连影像闪动的屏幕都看得见，可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硬恨不得插翅而飞。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情也就难免会有人失足落水了。若去得晚，那些地坎啊、树叉呀等高处已被人捷足先登了，我们小孩子就只有拼命地往前钻。本地人带的都是高高矮矮的板凳，看不到了，有些人还往凳子上站，后面的人就骂，有人就用土块打，甚至用小石头或瓦片砸，打架事件层出不穷。有时候闹得太凶了或屏幕上的脑袋太多了，放映员就会在话筒里高声的责骂，真是戏里戏外都热闹。不过就是再怎么折腾我们都无怨无悔，因为那些战争题材的影片简直太让我们着迷了，《红湖赤卫队》、《渡江侦察记》、《地道战》、《平原游击队》、《闪闪红星》等我们每个人都能将故事情节、甚至台词倒背如流。不管看过多少遍，只要一听到八一电影制片厂片头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解放军进行曲》时，我们就兴奋得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剧情每到高潮处，下面都是一片欢腾或一阵惊呼。电影散场以后也很壮观，走丢的人在互相呼喊着大名小名找人，本已安静下来的看家狗又开始狂吠不止。人们边走边热烈地议论剧情，发表着不同见解，一路健步如飞，手里的火把、手电筒，在夜空中舞出一条条火龙。小孩子睡着了，大人就背起他们走，照样欢天喜地，谈笑风生。
        人们对电影本身其实并不是特别看重。即使偶尔去得实在太晚，或遇上短片，只看到了个“尾巴”，他们也只是用“铲了个电影锅巴”来形容一下遗憾的心情。甚至有时遇到消息失真，空跑一趟，人们也只是一笑了之，逢人就说“今晚的电影好看，看的是‘英雄白跑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就是在本大队、本生产队放电影，因为我们可以早早就扛起板凳到晒场上去抢占银幕前的有利地盘。更早的还可以去帮那些放映员绷银幕，比如拉拉绳子，搬个石头什么的，或者凑在放映桌边看那些人倒片子，悄悄地摸一摸那些擦拭得油光水亮的机器和哗哗旋转的影片，在放映员骂骂咧咧中兴奋不已，这样的感觉也是第二天上学时最大的谈资。
        后来土地开始承包到户，公社也有了电影院，开始了有偿电影时代。虽然一张票要一、两角钱，但生意仍然特别的好。人们如潮水一般涌向购票窗口和入场口，有多少人都在拼命地制造混乱，试图混水摸鱼，有几次门都挤坏了。那时母亲也带我去公社电影院看过不少电影，但她说我还不到买票的年龄，总是不买我的票，可检票人不依，于是就常常吵架，但多数时候是我们以胜利告终。当全村通上电以后，电视机渐渐地多起来，电影就不再那么吃香了。后来母亲说，我们那里谁家办喜事，就会请人放场电影，热闹一下，看的人反倒不那么多了。
        看书则是一件需要努力争取的好事。家里有一批小人书，起初都由大哥保管着，锁在一个箱子里。我们兄弟几个要看，都得他点头，得看他心情好不好，正规一点的是看我们听不听话，做家务、做作业认真不，非正规的就是要他高兴，别跟他作对。记得二哥有一次为了得到图书管辖权，居然一次吃掉了十来个鲜红的生辣椒，辣得上窜下跳，还不能喝水，其状之惨难以形容，这件事后来被母亲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但不管怎样，我们到底看成了那一本本美妙的小人书，讲解印刷术演进历史的《印刷》、反映技术革新的《第一线上》、反映陆游爱情故事的《风流千古》、描绘宋代岳家军的《风波亭》、《双锤小将》。大哥长大后，我们又节约过年可怜的几角压岁钱自己买了些故事书回来看。电影有些我们看过后慢慢地就忘记了，可是这故事书，亦书亦画，却深深地印在我们脑海里，可以信手翻来。它们从哥哥姐姐手里接力棒似的一个个地往下传，让我们受益匪浅，给疯玩的童年生活打上了深深的文化铬印。
        现在社会已进入了一个文化多元化的时代，电视、电影、网络、杂志、报纸等媒体多如牛毛，各种名目繁多的演唱会遍地都是，不同肤色的巨星、各国的大片，应接不暇。但同时文化领域又是良莠并存、鱼目混珠，需要我们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否则吃到的可能就不是文化大餐而是文化垃圾了。由此我倒更怀念过去铺天盖地青一色的红色文化，那时我们只需放心享用精神大餐，而不会有任何困惑，可惜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