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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县长坪山:跨越四代人的坚守
来源:南部县纪委        发布时间:2016-09-02 10:04:07

 

空中俯瞰长坪山烈士陵园.jpg

空中俯瞰长坪山烈士陵园

 

马全民女儿冯炼在擦拭墓碑.jpg

马全民女儿冯炼在擦拭墓碑

 

  经过蜿蜒山路终于来到四川南部县的长坪山,记者见到了48岁的马全民。他刚刚将一座墓碑周围的水泥地冲洗干净。碑上刻着“红军刘连长墓”字样,他正在小心擦拭。
  
  马全民这一家族的三代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为红军烈士守墓。如今,这个任务已经传到第四代,24岁的冯炼手中,这一家族已在偏远的长坪山上,坚守了81年。
  
  变迁
  
  1933年8月,红四方面军为解决川陕革命根据地吃盐问题,发动仪(陇)南(部)战役,一举攻下长坪山,并在此建立了政治部和前沿战斗指挥所。
  
  1935年3月,红军战略转移,一名连长主动请缨,带领1个班6人留守掩护大部队,同时在群众中宣传革命思想,发展生产。当时,老百姓只知道他是河南人,都叫他刘连长。
  
  马全民是陈家的第三代,和刘连长建立深厚情谊的陈家的第一代,主人叫陈秀坤和陈韩氏。
  
  “当时刘连长和战士们就住在我奶奶家,战士吃的很差,但纪律很严,用了柴禾都会当场付钱。”马全民说,爷爷奶奶当时抱养了冯姓人家的儿子,取名陈中明。战士们还利用空闲时间教陈中明读书识字,并帮陈家干杂活。陈家属于外来户,常常遭地主恶霸欺压。红军战士入驻,使一家人的生活有了改变,陈韩氏还成为阆南县苏维埃第九区妇女部妇女代表。
  
  然而半年后,刘连长准备转移追上大部队时,遭到国民党部队围攻并被杀害,年仅25岁。
  
  马全民说,奶奶陈韩氏听闻刘连长牺牲,十分悲痛。在刘连长被杀害第3天夜间,她组织几个群众,把刘连长的尸体抬上山来,拿出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连夜将刘安葬在家族的坟地内。事情暴露后,陈韩氏被毒打了3天。
  
  “后来老人去世时,家人用床板做成简陋的棺材,才将其勉强安葬。”马全民说,临终前,陈韩氏对丈夫和儿子交代,过年过节别忘了祭拜刘连长。
  
  从那一代人起,为红军守墓,逐渐成为这一家族的家规。现在,夫妇二人的墓,分别安置在刘连长墓碑的左右,相隔十几米,是陈家族人的12座墓碑。
  
  马全民回忆,90年代初,由成都军区组织,将这里的烈士墓碑增加到了127座。“大伙都觉得不能让刘连长在这里太孤单了。”
  
  南部县革命老区领导小组办公室成员何仕谋介绍,刘连长的确是河南人,但他的本名叫邱吉荣。现在,这里实名实姓的红军烈士墓碑已增加到1000多座。“从2014年开始,县里多方奔走,找回了不少本地的烈士,未来将增加到3000座。”何仕谋说。
  
  对于马全民来说,肩上的胆子更重了。每逢扫墓,几乎要全家人出动,最少也要两个小时。
  
  2008年,就在刘连长墓碑不远处,一座长坪山红军纪念碑建立起来。此后来参观和扫墓的人越来越多。
  
  马全民记得,70年代,政府有人送来了粮票、布票和肉票;
  
  80年代,红军烈士的老战友送来了钢笔和笔记本;
  
  90年代,民政局送过油和肉。
  
  马全民的爱人,即陈中明的女儿也有“独家记忆”。“大约在1972年时,一些部队官兵到这来敬礼,还鸣枪。”那时年幼的她,甚至不敢去看。而听母亲讲过这个故事的冯炼,觉得那像电影《集结号》中的场景。
  
  “当时送来的都是值钱的东西。”马全民感慨,近几年,一家人仿佛又受到了关注。“多亏了老领导的关照。”
  
  情怀
  
  马全民口中的老领导,是南部县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会长刘家厚。2005年,他从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岗位上退休后,决定“二次创业”,“去唤起红色记忆”。
  
  几经辗转,记者找到了正在术后恢复的刘家厚。
  
  “长坪山是一本活教材,再不行动的话,等不到十年就没了。”让刘家厚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好多年轻干部竟不知道南部县的革命故事”。
  
  据《南部县志》记载,该县有1.2万余人参加红军,建国后登记在册的不足千人。记者在现场看到,当年盘踞在长坪山的9道石寨门,如今保留完好的只剩一道。那些巨大石块有当年被村民拿去盖猪圈的,也有近年修路时被破坏的。而在2008年,刘连长墓碑已成为两半。
  
  2009年和2011年县人代会上,刘家厚领衔提出的关于抢救红色文化的议案获得通过,响应者众。
  
  “政府一开始拨了5万。2008年时,又划拨40万维修长坪场红军指挥机关驻地,并修建长坪山红军纪念碑。后来加上追加的拨款和捐款,才有了长坪山红军纪念园的雏形。”刘家厚说。“当时没有专门资金,工作做起来并不容易。”
  
  与此同时,南部县也先后发文要求加强长坪山红色文物保护。据媒体2011年报道称,近3年来,该县投入大量资金,用于老区红色文物的保护、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发展。
  
  2008年南充市、南部县老促会的几名老人听说马全民一家守护红军墓的事迹后前去扫墓,从筹措5万元为刘连长砌起青石墓。
  
  马全民很勤奋,墓碑占了自己家的地,他就把附近的荒地开垦出来。他家门前,有鱼塘,有果树,家门口村道上,还不时跑过自己养的成群的鸡鸭。“现在一年能挣7000元左右。”马全民告诉记者,不过对一个五口之家,日子还是紧巴巴的。
  
  然而,马全民仍奉行着守墓的家规,即使早年在外打工,他也不会走太远。“每到年节还要回家祭拜刘连长和祖先。”马全民说,最近几年身体不佳,就在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也曾有人劝过他,与其在山上受穷,还不如搬下去,肯定比现在条件好。但马全民总回答,“守墓是组训。”
  
  近几年,来村里或通过电话找马全民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过去打仗打散了的,他们希望在这里找到一点亲人的痕迹。”马全民说,有的甚至随身带着勋章,头年没找到,第二年继续找。近两年春节,来寻亲祭祖的车甚至堵住了马全民家门前的路。
  
  一家人的故事还引起了媒体关注,前年,马全民被当地报纸报道后,收到了一些捐款和衣物,“现在身上穿的这身,就是好心人寄来的。”
  
  “纪念园将来还要成立管委会,建200平方米的博物馆,到那时,马全民一家的生活条件将有更大的改善。”当地乡干部向记者表示。
  
  传承
  
  其实,马全民并不是陈家的后代。1990年,媒人为陈中明的女儿说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马全民。马全民曾听人介绍过陈家守红军墓的事迹,深受震撼。来到陈家后,他选择继续完成这项使命。
  
  到了冯炼这代,家人让她随了陈中明的本姓冯。2015年大学毕业后,冯炼也像大多数年轻人到大城市闯荡。然而半年后,她毅然回乡。“奶奶和母亲身体都不好,妹妹也需要人照顾,父亲一个人太辛苦了。”冯炼说,自己从小的梦想是当老师,现在也正准备考试,平时教书,周末还能回家做义务讲解员。
  
  “如果梦想实现了,我一定带学生过来,把这种精神传递给他们。”冯炼笑着说。
  
  去年,家里的房子太过老旧,只得重新建房。“这算亲情房吧,因为大部分钱都是亲戚借的。”马全民决定修两层,二楼用来居住。对于一楼改造,冯炼的想法是,8根水泥柱,正好悬挂《七律•长征》中的8句诗,而更大的空间,将被打造成红军精神主题书屋。
  
  “你家已经在这傻傻地守了几辈子了,你迟早要嫁人,那时候还守不守?”这样的问题,很多人,包括父亲都曾多次问起。冯炼的回答很坚决,“从小就说不走,就是不走。”
  
  “不管守不守,我都尊重她,我只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马全民望着女儿,用手臂擦了下眼角,黝黑的手掌上满是老茧。
  
  “将来找男朋友的首要条件,就是他愿意陪我。”冯炼相信,自己的下一代仍会愿意守在这里。
  
  采访中,记者听马全民讲了很多长坪山的革命故事,而冯炼在一旁不时补充。“我从小听到大,早就滚瓜烂熟了,红军精神在我心中就是信仰。”冯炼说,很多人不能理解自己,但任何人对这里的故事耳濡目染后,都会有这样深厚的情感。
  
  就在记者与马全民父女聊天时,一场大雨袭来,雨后的刘连长墓,被不少泥沙覆盖。“现在就怕下大雨,山坪上泥沙很容易冲下来。”为解决这个难题,马全民特意接了管子,用来冲洗墓地。
  
  不久的将来,山坪上将恢复打靶场的模样。当年,这里正是红九军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许世友练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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